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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繼琨:福建現(xiàn)代音樂教育的奠基人

  1936年,國際作曲家協(xié)會在日本舉辦“現(xiàn)代交響樂曲作品”比賽,一首來自中國的管弦樂作品《潯江漁火》脫穎而出,一舉奪得“國際作曲家協(xié)會交響樂公募首獎”,這是中國作曲家第一次在國外比賽中獲此殊榮。

年輕時期的蔡繼琨。(來源:福建日報)
年輕時期的蔡繼琨。(來源:福建日報)
蔡繼琨從日本寄回的《我作〈潯江漁火〉的經(jīng)過》,刊于江西音樂教育委員會會刊《音樂教育》(1936年第4卷第12期)。(來源:李建忠)
蔡繼琨從日本寄回的《我作〈潯江漁火〉的經(jīng)過》,刊于江西音樂教育委員會會刊《音樂教育》(1936年第4卷第12期)。(來源:李建忠)

  這位優(yōu)秀的作曲家就是蔡繼琨(1912—2004年),中國杰出的愛國華僑、音樂教育家、指揮家。

  音樂報國 宣傳抗日

  蔡氏家族原為臺灣鹿港的名門。蔡繼琨的曾祖父蔡德芳曾經(jīng)是清同治年間臺籍進士,祖父蔡轂元、叔祖父蔡谷仁、叔父蔡璣均是拔貢,父蔡實海、叔父蔡實魁則是秀才。一門數(shù)杰,為鄉(xiāng)里人士所稱道。

  甲午戰(zhàn)后,蔡氏家族誓不為“日本皇民”,隨即遷往福建泉州故里定居,1912年蔡繼琨就出生在晉江金井的塘東。

蔡繼琨兒時成長地,其曾祖父蔡德芳故居“進士第”,位于晉江市金井鎮(zhèn)塘東村。(來源:晉江市金井鎮(zhèn)塘東村民委員會)
蔡繼琨兒時成長地,其曾祖父蔡德芳故居“進士第”,位于晉江市金井鎮(zhèn)塘東村。(來源:晉江市金井鎮(zhèn)塘東村民委員會)
1936年,留學日本時期的蔡繼琨。(來源:李建忠)
1936年,留學日本時期的蔡繼琨。(來源:李建忠)

  蔡繼琨自幼天資聰穎,能詩善文及書藝,不幸年幼時家父早逝,由母親洪水鏡扛下教育重任。洪水鏡是同安馬巷的名門之女,其教導有方,要蔡繼琨“一輩子當老師,為人師表,傳授知識”。在其后的人生歲月里,蔡繼琨雖然涉及音樂創(chuàng)作和指揮藝術,任職公務官員等多個領域,但他還是不斷地回歸到教育、辦學上來,一直在追尋辦一所音樂大學的人生夢想。

  蔡繼琨先后就讀于泉州佩實小學(現(xiàn)政通小學)、集美小學、廈門雙十中學。在雙十中學,蔡繼琨擔任學校銅管樂隊隊長。中學期間,蔡繼琨的俠義心腸和鋤強扶弱的行事方式使得不少人對他肅然起敬。

  1933年,蔡繼琨赴日本留學。時值日本音樂學校如雨后春筍般設立,因此他選擇到當時的東京帝國音樂學校深造。

  雖然入學時歷經(jīng)波折,但憑借執(zhí)著毅力,蔡繼琨終于在指揮、作曲及音樂評論等領域達成驕人成就。此時的蔡繼琨并不滿足于單純地演奏藝術家的作品,而要將自己的情懷、希望和感情熔鑄在音樂創(chuàng)作中。

1939年,蔡繼琨率福建省南洋僑胞慰勞團赴菲律賓慰勞時,與華人界名流的合影。前排中坐者為蔡繼琨。(來源:晉江市金井鎮(zhèn)塘東村民委員會
1939年,蔡繼琨率福建省南洋僑胞慰勞團赴菲律賓慰勞時,與華人界名流的合影。前排中坐者為蔡繼琨。(來源:晉江市金井鎮(zhèn)塘東村民委員會
蔡繼琨1939年擔任“南洋僑胞慰問團”團長的工作照。(來源:福建日報)
蔡繼琨1939年擔任“南洋僑胞慰問團”團長的工作照。(來源:福建日報)

  1937年7月7日,日本悍然發(fā)動了全面侵華戰(zhàn)爭。

  在民族危亡之際,蔡繼琨繼承先祖的忠貞愛國情操,決心“義不臣倭”,斷然離開日本,返回故鄉(xiāng)加入抗日救國的行列。

  他親自譜曲,創(chuàng)作了《我是中國人》(張忠智詞)、《保衛(wèi)福建》(鄭貞文詞)、《捍衛(wèi)國家》(唐守謙詞)、《收復金廈》(鄭貞文詞)、《抗戰(zhàn)的旗影在飄》(唐守謙詞)等抗日愛國歌曲,大力傳播了《救亡進行曲》《打回老家去》《救國軍歌》《大刀進行曲》等革命歌曲,在抗日戰(zhàn)爭中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

  回到祖國后,蔡繼琨首先受命為當時的福建省政府教育廳音樂指導,以普及音樂教育、培養(yǎng)音樂專門人才為遠大奮斗目標,為抗日戰(zhàn)爭貢獻青春年華。

  1939年,蔡繼琨率領“福建省政府南洋僑胞慰問團”遠渡重洋,到菲律賓、新加坡等地宣傳抗日,并用海外僑胞捐獻的資金在福建創(chuàng)辦了“福建征人家屬工廠”,支援抗日。

  福建音專 首任校長

  1940年3月,蔡繼琨在三明永安上吉山創(chuàng)立福建省立音樂?茖W校,1942年改為國立福建音樂?茖W校,成為民國時期全國三所最高音樂學府之一(另外兩所為上海國立音專和重慶國立音專)。1946年2月,福建音專遷至福州。1950年8月全國院校調整時,福建音專奉令并入國立中央音樂學院上海分院(后改為上海音樂學院)。

  學校設立五年制本科、五年制師范專修科及三年制范專修科及選科四種,以教授音樂理論與技術、培養(yǎng)中小學音樂師資及專門人才為宗旨,“刻苦耐勞、團結合作、奮發(fā)前進”的校訓,吸引了海內外一大批音樂精英來閩地任教和求學。

福建省立音樂?茖W校校徽(來源:李建忠)
福建省立音樂?茖W校校徽(來源:李建忠)
蔡繼琨初到菲律賓時的工作照。(來源:李建忠)
蔡繼琨初到菲律賓時的工作照。(來源:李建忠)

  老一輩的音樂家中有劉天華、李永剛、繆天瑞、黃飛立、陸華柏等多人曾在福建音專任教,培養(yǎng)了大批音樂表演、創(chuàng)作、教育、研究的人才,如汪培元、顏廷階、王連三、楊民望、沙漢昆、楊碧海、鄭石生、施明新、靳卯君、趙方幸、葉林等。

  這批人后來又在全國各地音樂院校中任教或文藝團體中工作,他們又為國家培養(yǎng)了大批音樂人才,并作出了巨大貢獻。

  值得一提的是,1940年,陳嘉庚率團回國慰勞,到了永安,聽說福建音專的校長是集美學校的校友,便特意到學校參觀。陳嘉庚對蔡繼琨的辦學精神連聲稱贊,當場決定先把集美學校的四臺鋼琴撥給福建音專。

  蔡繼琨為抗戰(zhàn)時期福建省音樂教育事業(yè)的延續(xù)和發(fā)展,立下了汗馬功勞。

  1949年7月,蔡繼琨攜帶家眷赴菲律賓馬尼拉市工作生活,這是他這輩子居住最久的城市,長達四十年光景,其核心活動還是與音樂相關。

  蔡繼琨在菲期間,擔任過菲律賓馬尼拉中央大學音樂學院教授以及馬尼拉演奏交響樂團指揮,對菲律賓樂界的貢獻與提升是有目共睹的。

  晚年的蔡繼琨變賣在菲律賓的別墅、車輛、名貴書畫,帶著十一箱的珍貴樂譜、資料和全部積蓄,回國辦校;貒饕庖欢ǎ谝徊奖戕o去了馬尼拉演奏交響樂團終身總監(jiān)的職位。

  當他放下指揮棒,走出馬尼拉音樂大廳時,他的樂團樂手們跪抱住他的雙腿,流著淚懇請他留下:“蔡Sir(先生),請不要離開我們……不要遺棄我們啊!”蔡繼琨喉頭哽咽了,輕輕地說:“我有我的國家,你們要理解我!

  許多友人也大惑不解,勸他不必如此辛苦。他回答:“我這樣做有三個理由:一、我是中國人,我應該報效我的國家;二、我要對得起我的老師、學生和朋友;三、將來有一天,我要有顏面去見我的列祖列宗!

  重返祖國 投身教育

  1983年,蔡繼琨首次重返故土,專程到廈門參加“集美學校七十周年校慶”紀念活動,并到陳嘉庚墓前向校主行了三鞠躬大禮。

  據(jù)任鏡波《蔡繼琨的音樂人生》一文所述,1985年11月,蔡繼琨第二次返回大陸,第二天就驅車前往集美鰲園,站在校主墓前三鞠躬后,便大聲地說:“校主,我又回來了!”言罷,他站到鰲園最高處,眺望金門,高興地對同行的人說:“我過去從那邊看過來,今天我從這邊看過去,結論都是祖國一定要統(tǒng)一!”

  1988年,蔡繼琨秉承為中國發(fā)展教育事業(yè)的信念,全身心投入“福建社會音樂學院”的籌建中,不少海外華人在他的感召下解囊相助。1989年,福建省批準設立“福建社會音樂學院”,往來奔波在僑居地及故鄉(xiāng)間的辛勞終于有了著落。

福建音樂學院,攝于1995年。(來源:李建忠)
福建音樂學院,攝于1995年。(來源:李建忠)
2005年3月21日,蔡繼琨教授銅像在福建音樂學院首山校區(qū)落成。(來源:李建忠)
2005年3月21日,蔡繼琨教授銅像在福建音樂學院首山校區(qū)落成。(來源:李建忠)

  1993年,福建社會音樂學院在福州倉山首山村奠基。1994年初,經(jīng)過一年緊張施工,一座座造型新穎、設備齊全,雕著捐獻者名字的辦公樓、教學樓、綜合樓、宿舍樓、琴樓等拔地而起,結束了福建近半個世紀以來沒有專門音樂學院的歷史。1994年,福建省政府批復同意成立福建音樂學院,蔡繼琨親自擔任學院董事長、院長,并保留"福建社會音樂學院"院名。2010年,經(jīng)福建省人民政府批準,將原福建音樂學院和閩江學院音樂系合并,組建閩江學院的二級學院——閩江學院蔡繼琨音樂學院。

  蔡繼琨常說自己是個幸運的人,他一生中幾次值得紀念的大事都巧合在了同一個日子:11月21日。

  翻讀他的閱歷,果真看到了這個令人驚訝的巧合:1936年11月21日,他的管弦樂曲《潯江漁火》獲日本“國際作曲家協(xié)會交響樂公募首獎”,是中國第一個獲國際大獎的交響樂作曲家;1940年11月21日,他創(chuàng)辦了福建音樂?茖W校,出任首屆校長;1945年11月21日,他赴臺灣地區(qū)創(chuàng)立“臺灣省交響樂團”,出任首任團長兼指揮,開啟抗戰(zhàn)勝利后的臺灣音樂風潮;1950年11月21日,他赴菲律賓任馬尼拉演奏交響樂團指揮……11月21日,這個幸運日也順理成章地成了福建社會音樂學院的校慶日。

  和陳嘉庚一樣,蔡繼琨也有一顆愛國愛鄉(xiāng)之心。人之可貴,在于精神,在于他有為國家為鄉(xiāng)親辦好事的精神。這種美德使大家更為欽佩他、愛戴他。

  我是中國人,我愛中國。不怕死,不貪生,愛國要奮斗,愛國要犧牲。勇往直前,為國求生存……

  ——《我是中國人》(歌詞摘錄)

  這首抗日戰(zhàn)爭時期風靡東南半壁、鼓舞億萬中國人民團結戰(zhàn)斗的歌曲,是由張忠智寫詞、蔡繼琨譜曲的。

  蔡繼琨曾帶著濃濃的閩南鄉(xiāng)音動情地說:“我一聽到人家說我愛國,嗯……心里就不是個滋味啦,我不是個中國人嗎?一個中國人不愛國,你愛什么?愛國是應該的,是本分,愛國是不值得表揚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蔡繼琨近一個世紀的藝術經(jīng)歷,猶如一部鮮活的當代音樂史。而受陳嘉庚的影響,終其一生,他最情有獨鐘的還是音樂教育,為家鄉(xiāng)音樂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而奮斗不懈。

  據(jù)統(tǒng)計,蔡繼琨畢生創(chuàng)作的清唱劇、管弦樂曲、合唱曲、群眾歌曲、鋼琴曲、獨唱曲,約有200首之多。

  2000年,他以九十一歲高齡上臺指揮交響樂團,在福州、廈門、泉州連演數(shù)場,震動樂壇。第三屆中國音樂金鐘獎組委會授予蔡繼琨中國音樂界最高的榮譽勛章“終身榮譽勛章”,頒獎理由是“為表彰蔡繼琨先生在中國音樂事業(yè)發(fā)展的突出貢獻”。

  專題策劃:“學習強國”福建學習平臺